饭是前院送来的。
据说，郑家的孙子辈，没有一个喜欢读书的，都舞枪弄棒。
娘，您心里在想什么？
赵氏起身，将饭菜收拾进食盒里，又把食盒拎到院外，四下张望了几下后，她才将门掩上。
这张脸，在八岁的小淮左眼里，等同于猪头，但在成年的谢知非眼里，却好看的紧。
赵庆云催促道：“快，还给你妹妹去。”
夏末的午后，知了都睡着了。
直到淮左来喊吃饭，她才把书合上。
有了第一滴，就有了第二滴……很快，纸上的字都糊了。
双胞胎啊，一前一后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，怎么可能儿子是亲生的，女儿就不是呢？
小淮右擦擦眼泪，把那张糊了纸团成一团扔掉，又拿过一张白纸，开始临帖。
娘的字写得很好，她说她从小就苦练过，谢知非也瞧过，但和淮右的这一笔字比起来，还是差了许多。
“娘，我带妹妹消食去了，妹妹，我们今儿多走一圈。”
谢知非没有跟过去。
床上的淮左翻了个身，赵氏才起身往外走。
谢知非蹲在赵氏面前，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她。
这丫头的性子真像沈杜若啊！
赵庆云牵着儿子的手：“一会，你把鞋袜脱下来，娘量量你的脚，大了些没有……”
“妹妹为什么没有？”
娘这是嫉妒了吗？
这时，赵氏的目光慢慢挪到了那本《后汉书》上，削葱的手指随意翻了翻，面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狰狞起来，如鬼魅一般。
写着，写着，一滴泪落下来。
食不言，寝不语。
娘不喜欢淮右，淮右一直都知道的，次数多了，就产生了怀疑。
好像，她把这页字写好了，娘就会喜欢她；
“妹妹的鞋子要绣花，娘绣的花，不如府里的绣娘绣得好看。”
他穿墙而过，走进了书房。
八岁的淮右已经开始长个子了，一团稚气的脸上很能瞧出几分美人胚子的雏形。
她坐着一动不动，眼珠子也定定的，好像看着什么绝世珍宝。
……
聪明的人，敏感也胜人一筹。
淮左把剩饭一咕脑儿塞进嘴里，拉着淮右的胳膊站起来，声音都含在饭菜里。
谢知非习惯性伸手去替她擦泪，却发现他的手触碰不到她。
走到门边的时候，她扭头，微微一笑，那笑就在谢知非的眼前徐徐展开，眉眼弯下去，真的像一轮弯弯的月。
谢知非在她面前蹲下。
因为擦泪的次数多了，蹭到脸颊的皮肤，整张脸变得红彤彤的，除了委屈外，还透出一股子坚韧来。
然而，她惊艳一闪而过的同时，原本像弯月一样的眉眼，顿时变得凌厉起来，瞳仁更是冰凉。
知道今儿个是双胞胎的生辰，饭菜格外的丰盛，足足有八菜一汤，还有一些时下的平平瓜果点心。
“爹回来一定给咱们带好吃的，你这小肚皮要撑不下的……”
一顿沉闷的饭吃到最后，在淮左接过淮右递来的那一口剩饭时，谢知非看到赵氏的脸微微一变。
赵氏的脸由红变白，再由白变黑。
一股寒意从谢知非的心底泛起。
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一个赵氏，不仅没有见过，甚至连想象都不敢想象。
他清楚的意识到。
这就是嫉妒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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